跟輕浮、玩世不恭的外表不一樣,宮侑意外地對些生活的日常瑣碎小事情很關注。興許是二傳手的原因,宮侑會有意識地去觀察身旁周遭人在球場上的一舉一動並牢記於心,可能就連他們本人都沒有發現自己竟然有這個習慣。



 

僅限於球場上的觀察,卻有一個人是唯一例外——佐久早聖臣。



 

向日葵會窮盡一生、拚盡全力地去追隨蔚藍晴空中奪目到令人睜不開雙眼的太陽,原因無他,只因為陽光是唯一可以溫暖向日葵的存在。



 

宮侑和向日葵沒有絲毫的共通之處,佐久早也完全不像是能溫暖他人的存在,但在追隨這點上,他們兩人的確與向日葵和太陽有著高度的相似之處。



 

佐久早的所有習慣與愛好,無論再細微再不易察覺,宮侑都能掰手指一一地數給你聽,儘管宮治說宮侑的行為很恐怖。對於宮治的評價,宮侑無法否認,他也不是刻意去記得關於佐久早的任何習慣,就是不自覺的牢記於心。



 

在球場上,二傳手的視線會平均的分配給所有攻手,銳利的目光掃視隊友與對手,尋找防守突破口並將球托給最有得分可能性的人;下了球場,卸下二傳手身分的宮侑,視線只專屬於佐久早,不管有意地追隨或無意地注視。此時的宮侑不再只是一名二傳手,他首先是宮侑,接下來是佐久早的男朋友,最後才是隊伍的司令塔。





 

最近宮侑的生活出現了兩個變化,變化不甚劇烈但卻讓他感到不自在。一個是奇怪且異樣的關注感,不討人厭可卻讓宮侑有種做事綁手綁腳的感覺;一個是某人的習慣動作增加了,而且這個新動作出現的次數還不算少。



 

這兩種變化都來自同一個人——佐久早聖臣。



 

佐久早這段時間只要是想拍照或是紀錄事情的時候就會輕碰耳垂,動作不大,一般人不容易發覺,可是宮侑注意到了。宮侑也發現佐久早似乎很喜歡在他打瞌睡或半夢半醒的時候接近自己並隨手來上幾張照片,但只限於他睡著時。在宮侑清醒的時間裡,佐久早是絕對不會拿著手機接近他的,又或者其實有但宮侑沒注意到。



 

之前宮侑有過旁敲側擊打探佐久早為什麼只拍他睡著時照片的經驗,可是宮侑對佐久早的回答不甚滿意,什麼叫做他閉嘴比張嘴好看多了?





 

某次慵懶的午後,宮侑卸掉了全身的力氣倚在佐久早身上,佐久早倒也沒推開他,只是蹙起眉頭、不太高興的瞥了他一眼。佐久早很快就收回目光,專注於手機。宮侑裝作沒發覺佐久早的眼神,若無其事的瞟了一眼正在滑手機的佐久早,桌布不是他,鎖定螢幕不是他,就連聊天室裡的桌布也不是他,那佐久早拍的照片到底都去哪裡了?宮侑百思不得其解。



 

「臣臣,你之前偷拍的那些照片都去哪了?」



 

他是不是覺得裝作不經意地問出口的樣子就能掩飾自己的好奇心?那可能有點失敗,佐久早想。佐久早一直在等狐狸按耐不住的時刻,他想知道宮侑會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我正大光明的拍,是你自己睡得跟死豬一樣。」



 

「重點不在這裡好嗎!」大聲地反駁,眼看就要被佐久早的一句話給點燃,宮侑突然閉上嘴,房間頓時靜的連呼吸聲都聽得一清二楚。過了好一會兒,宮侑瞪了佐久早一眼,「你是不是想惹火我然後就這樣轉移話題?」



 

佐久早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也許?」



 

語帶保留。



 

宮侑喃喃罵了幾句,也可能是低聲稱讚自己的聰明才智。他坐起身看著佐久早,手直接伸了過去,「照片。」



 

佐久早終於不再盯著手機螢幕,他不發一語地看向宮侑伸出的手,視線灼熱到彷彿把宮侑的手燒出一個洞。



 

「真要看?」



 

點頭如搗蒜。



 

「照片全在這。」佐久早從書桌抽屜抽出了一本相本書,隨手就扔給宮侑。待宮侑興沖沖地想打開來看看佐久早這段時間到底都拍了些什麼鬼東西,佐久早又補了句,「但這是你的生日禮物。」剛抬起的手驀然停在空中,宮侑遲疑地抬起頭。



 

你在跟我開玩笑?



 

「沒有跟你開玩笑,不是想看?請。」佐久早做出「請」的手勢,他這舉動在宮侑眼裡無疑是挑釁,好像不相信宮侑能忍住不看。



 

「我不看了。」



 

「你確定?」



 

「真不看。」



 

「隨便你,不看記得給我放回原位。」佐久早翻了個白眼,這小子耍他呢。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走出房門,似乎完全不在乎宮侑所說的話,也可能是他壓根不信宮侑。



 

眼巴巴的看著佐久早轉身離開的背影,宮侑只覺得放在腿上的相本書宛若宮治店裡的金槍魚腹肉飯糰,對他有致命的吸引力。宮侑後悔了,早知道剛剛不要為了賭氣這麼信誓旦旦,不過眼下佐久早不在房間,偷看他也不會知道。除非……宮侑東張西望了一會兒,確定自己沒看到任何一支監視器。



 

也是,有誰會因為怕房間出現蟑螂怕到裝監視器呢?



 

放下心來的宮侑悄悄的用指尖挑起相本書封面,告訴自己是書不小心打開,這並不能算是偷看。可是不等他細看,房門就被佐久早冷不防地推開。宮侑慌慌張張的闔上書本,恨不得自己能原地消失。



 

完了。



 

這是宮侑看見佐久早後的第一個想法。暗自在心裡責怪自己為什麼不鎖門,現在好了,人贓俱獲。



 

佐久早瞧了一眼宮侑腿上的相本,露出了然於心的表情。「宮。」佐久早叫住了想要轉身逃離房間的宮侑。



 

宮侑放下相本書,悄悄的退後一步,試圖拉開兩人的距離。如果不這樣做,宮侑不確定佐久早會不會發現自己稍稍泛紅的耳尖。佐久早氣定神閒的繞過宮侑,拉開書桌椅坐了下來。刻意地放慢動作,木椅彷彿不是在摩擦地面而是在宮侑的心尖上刻畫,緩慢且刺耳。



 

視線從置於書桌上的相本書移到宮侑身上,微瞇雙眸觀察被他掌握於手心的獵物。雖然佐久早無法確定宮侑臉頰是否有染上淺淺緋色,但依照他對他的了解,宮侑一定害羞了,因為積極地想要逃離他就是最好的證明。



 

沉默且冷靜地直盯著狐狸,疑惑狐狸什麼時候開始對自己的行為舉止起了好奇心,至少交往了兩年多,佐久早沒見過幾次宮侑對特定事物感興趣的模樣。



 

兩人對視,良久,佐久早才開口:「其實我挺意外的,」佐久早一手撐著頭,另一隻手模仿自己平常輕觸耳垂的動作,眼眸中帶有一絲絲的清淺笑意,「狐狸的觀察力竟然這麼敏銳。」



 

「不生氣?」不解與好奇心像洪水般掩蓋名為害羞的村莊驅使宮侑走上前,精心保養的手拾起桌上的相本書,指節輕敲書封。



 

「為什麼要生氣?反正終歸是你的生日禮物,而且是我自己心甘情願拿給你看的。」這時的佐久早不單單眼含笑意,嘴角也揚起微乎其微的淺笑。



 

宮侑早已做好被佐久早責怪或嘲諷的準備,萬萬沒想到他會看見佐久早的笑容。



 

氣憤倔強的在雷雨中奔跑,大步邁開跑出城市,低頭含淚闖入森林,大雨澆熄了你的怒火中燒,卻發現一時的衝動讓你在荒涼遼闊的森林裡迷了路。慌張地尋找避雨處,一番尋尋覓覓才在湖邊找到一個小巧涼亭。待你處理完身上的濕透黏膩,再次回過神,方能發現暴雨不知何時停了下來。燦金陽光透過雲靄,穿過枝葉,落於湖面。波光粼粼刺著了你的眼卻也不經意地迷住了你的心。



 

我的一切,只要是被你察覺、探索就沒關係。



 

「不過侑你竟然會注意到這個動作,是有什麼理由嗎?」



 

「沒什麼理由。」



 

就只是你和別人不一樣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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